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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利夏提:被汉化的维吾尔人名


通俗的讲,名字是一个人的商标,名字不仅寄托了父母的期望、追求,也是民族历史、信仰和传统的沉淀,更是一种文化身份。当然,名字也具有时代特征。

维吾尔人名不仅记录着维吾尔人历史的沧桑,也反映着维吾尔人文化、信仰和传统之兴衰兴旺;同时,维吾尔人名作为维吾尔人文化身份的一部分,是神圣不可侵犯的。

现代文明,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交流,就从介绍名字开始。记住一个人的名字,准确地称呼一个人的名字,是显示对他人的尊重,是视其为平等伙伴的开始!

维吾尔人也一样,希望获得尊重,希望这尊重从准确称呼他们的名字开始。

根据《乌古斯传奇》,维吾尔人最早的名字可以说是来自对大自然的崇敬,反映的是维吾尔原始信仰的深刻影响。

《乌古斯传奇》之主人公乌古斯Oghuz,根据维吾尔语是原始、原初的意思;乌古斯称汗之后,给予跟随他的部落维吾尔Uyghur(团结、联合、联盟)之称;乌古斯汗有了孩子之后,又给他的六个儿子起名Kun(太阳)、Ay(月亮)、Yulduz(星星)、Kok(蓝天)、Tagh(大山)、Dengiz(大海),突显维吾尔人天人合一原始信仰之核心。

伴随伊斯兰教传入维吾尔人,维吾尔人名也开始出现变化。但是,维吾尔人并未因接受伊斯兰教而在人名上完全阿拉伯化:如,第一个接受伊斯兰教的喀喇汗王朝汗王萨图克(Satuq)﹒博格拉汗(Bughra公驼的意思),改信伊斯兰教后,只是在原名前面加了个有伊斯兰教意义的“阿布都卡里姆”(Abdulkerim)。

尽管伊斯兰教对维吾尔人身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,改变了维吾尔人文化,但维吾尔人还是顽强地保留了自己的传统,并将其融入伊斯兰信仰。反映在名字上,就是继续保留其自然崇拜留下的名字,如阿斯兰(狮子)、尤勒多斯(星星)、阿依(月亮)、塔伊(马驹)等。而且,即便是阿拉伯名字,维吾尔人在接受时,也对其进行了维吾尔化改造,如“默罕默德”(Mohammed),维吾尔人将其发音为“麦麦提”(Memet)。

当进入到近代社会,维吾尔人名伴随新式教育运动(Jedidizm)对维吾尔人社会的深刻影响,开始回归其民族性;同时,伴随新式教育通过沙俄及中亚进来的各种现代思想,也给维吾尔人名留下了深刻的烙印。

在这一时期,维吾尔人在复兴古老维吾尔人名的同时,也出现了新式、反应今现代激进思想的一些名字,比如:Koresh库热西(斗争)、Enqilap伊尼拉普(革命)、Esyan伊斯洋(起义)、Heqiqet艾卡特(真理)等。

但无论是维吾尔人最后的伊斯兰信仰,还是近现代激进思想,都未能对维吾尔人人名产生破坏性影响,从根本上颠覆维吾尔人名传统习惯。反之,因为这些人名也是来自字母组合发音语言,实际上变相地丰富了维吾尔人名,丰富了维吾尔文化;同时,也体现了维吾尔人文化的宽容和包容性!

对维吾尔人名最大的破坏,或者说是颠覆性冲击是来自近代中国的歧视性殖民政策。

因为汉语的发音局限,首先无法完整、准确地反应、拼写维吾尔人人名;其次,因为汉人的姓名习惯与维吾尔人人名习惯的不同,造成混淆、误会;最重要的是,因为中国极端民族主义歧视性排外情结使然,使维吾尔人人名支离破碎、残缺不全、面目全非。

首先发音,维吾尔语因为是字母组合发音,人名由字母构成多音节词,因而不能简化、不能拆开,必须完整全部字母一起拼读;而汉语是单音节单字语言,其单音节性质决定了用汉语不可能准确拼读出拼音语言之人名。

这样的先天不足,加上在新疆的大多重要部门,包括录入新生儿姓名的户籍警察等大多由汉人把持,因而维吾尔人的人名就任由他们蹂躏、践踏。同一个维吾尔人人名,就因为听者的听力水平和识字水平的高低,被用不同的汉字拼写。如我的名字:Ilshat(两音节),伊利夏提(四个音节),就曾经被写作:伊里下提、伊力下提、伊利夏特等。
曾经有个笑话,讲的是一位维吾尔人名字叫Ruzi茹孜,他去一个地方登记:窗口汉人问他的名字,他说叫Ruzi,汉人问是大肉(猪肉)的肉吗,维吾尔人生气了,一边骂一边回答是羊肉的肉!

像这样的随意性,在维吾尔人人名汉语书写上随处可见,有的甚至带有明显侮辱性。比如:Asiye阿斯娅,就有写成“阿死也”的;茹孜,写成“肉子”的;Perhat帕尔哈提,写成“怕儿哈提”的;Nur 努尔,写成“奴儿”的。

再一个就是姓名颠倒。汉人姓名习惯姓在前名在后,维吾尔人姓名习惯名在前姓在后。但在填写很多官方文件时,中国政府一概使用汉人姓名习惯,故意使维吾尔人姓名颠倒,特别是在填写护照姓名时,有意为难维吾尔人,制造困难。

如Aygul Semet阿依古丽﹒赛麦提,按中国护照填写格式,就变成了赛麦提﹒阿依古丽;姓变成了名字,名字变成了姓。更大的麻烦在于维吾尔人姓名有男女之别,阿依古丽是典型的女名,赛麦提是典型男名。

我在美国见证了很多维吾尔人,特别是维吾尔女士,不得不将父亲的男性名字做为自己的名字使用,而自己的女性名字则用作姓,直到获得绿卡或入籍可以改名为止。

最后一点就是任意简化维吾尔人人名,不仅是接口汉语的习惯,而且更是以中国政府制作表格为姓名留下空间有限为由。

通常汉人的名字是三个字,最多四个字;而维吾尔人的名字,用汉字拼写姓名加起来就至少有4-5个字了,因而维吾尔人人名被迫简化。

如Abudurehman Qahar阿布都热赫曼﹒卡哈尔,如果使用名字的维吾尔人是老师,就被任意简化成了“阿老师”,而不是“卡哈尔老师”;Busarem Obul布萨勒姆﹒奥布里,就变成了“布老师”而不是“奥布里老师”,发音稍微一偏就可能成了“不老实”。

我的名字就被简化的五花八门,什么伊老师、伊利老师、夏提老师、伊夏老师,我自己都搞不清我有多少个简称。尽管我不停的纠正,但还是有人继续我行我素,还振振有词:哎呀,你们维吾尔人名字咋就那么长呢?

以表格空间有限简化,这几年甚嚣尘上:Abduqadir Abdulla阿布都卡德尔﹒阿布都拉,因为名字太长,就被简化成阿布都;如果把姓加上去,就变成了阿布都﹒阿布都。

有维吾尔人为了迎合政府,讨得一点残羹剩饭,干脆就把维吾尔姓名都简化了,直接改成汉姓名。如我就见过一个叫Bakir Talip白克力·塔利普的维吾尔人,将名字的第一字“白”做了姓,儿女就叫白秀华、白秋桦的。

由此可以看出,中国政府对维吾尔人文化的攻击是全方位的,目的是要根除维吾尔人独特的文化身份。因而,每一个希望了解他人文化的文明人,都应该以全面准确称呼他人人名开始对其他文化的了解和对话。当然,处在民族生死存亡中的维吾尔人更希望如此。
https://www.rfa.org/mandarin/pinglun/jujiaoweiwuer/ylxt-09182020113608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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